何如当初莫相识

王府堂前燕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非首发，首发：河北省饶阳县作家协会文学丛书《滹沱乡韵》第十期小说专栏，作者：王府堂前燕，文责自负。

楔 子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个亦梦亦幻的身影真实存在，令我十七岁的少女心扉徐徐展开如同拨云见日豁然明朗。我从未见过一个男人会有如此英俊的面孔，他的鼻子好似高山的脊梁，眼睛清澈深邃犹如一潭深水，眉宇之间透着英气，头发闪烁着乌黑的亮光。他笑起来的样子，好像冬日里的阳光，让我的心顷刻融化在那醉人的温暖里，他那充满磁力的雄性声音，余音绕梁般在我耳边回荡。
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我的心瞬间便如火苗般熊熊跳动，感觉依如少女经历初潮时那般羞涩与惶恐。
他叫杨潇，我的高中美术老师，在一个阳光洒满教室的清晨，神话一般闯入了我青春萌动的爱情世界。

女声朗诵（婉转悠扬）：春天又如期而至，空气里弥漫着万物复苏的气息。小草轻摇身躯，与风儿喃喃细语，蝶儿在花前曼舞轻歌，诉尽缠绵相思。对面走来的是谁家男子，你那英俊的容颜，矫健的身影，让我的心顷刻之间失去了安宁与沉静。这位哥哥，请你留下匆匆的脚步，你可知道，你优雅的风度已经将我征服，在我的视线中呈现的如此鲜活和具体，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不知你是否记得……
男声朗诵（声情并茂）：你那优雅的目光，流露在嘴角的迷人笑容，让我的心开始为你热烈跳动。你那明媚的面颊，美丽的轮廓和动人的风采，唤醒了我温暖而疏远的记忆。这位妹妹，你我素未相识，萍水相逢，却不知为何一见如故，这如梦如幻的场景，让爱慕似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拍击着我的情绪和心境，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喔，我想起来了，是在一个美丽的梦里……
这是我和杨潇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在教室讲台上一起朗读文章的场景。他扮演文中风度翩翩的优雅暖男，而我从朗诵的第一句开始就已然入戏，因为我就是那个一见钟情的痴情女子。
立夏之初，我曾经和他有个亦真亦假的赌约，他说如果我的美术作品能在学校举办的艺术节上获奖，就会满足我一个愿望。我说如果你输了，你需要和我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一起朗诵我写的文章，语气要带有真实情感。
夏至未至，我如愿以偿，他也忠实履行了诺言。我锲而不舍、忘情投入的学习美术，是想得到他对于我除了艺术之外的某种青睐，是幻想换来他对我同样动情的目光，因为，我对他情有独钟。
他非常欣赏我的美术作品，言语之间时常流露出赞赏和鼓励，其实我心如明镜，他只是爱才好士。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其实我一开始就隐隐担心，我和他不会拥有完美结局，他是老师，我是他的学生，这种我幻想的爱情有悖于世俗伦理。
暗恋犹如盛开的罂粟花，妖艳而有毒。一厢情愿永远是一株在夜色里盛开的玫瑰，黑暗会将她的美丽无情吞没。然而我就是那只扑向火光的飞蛾，明知生命会就此终结，却义无反顾，勇往直前。

杨潇毕业于中央美院，是我们学校刚来不久的实习老师。听说他现在正在学校的考察期，考察期合格后会留在学校工作。我对于他的好感，源于他第一次到班里授课。
似乎没有一丝预感，也没有任何先兆，就在那个阳光洒满教室的清晨，他在炫目的光晕中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教室。看到他的第一眼，我突然被惊讶了，一个女孩内心细腻而又丰富的情感突然开始孕育、膨胀、成长、爆发，化作江水连绵起伏，进而澎湃汹涌。他就如此神话般走进了我奇妙的爱情世界，融化了我曾以为固若金汤的情感红线。
恨一个人必定事出有因，爱一个人却无需任何缘故。我就这样无法遏制、毫无抉择的喜欢上了他，充满青春躁动的心如同久久囚禁在笼中的鸟儿，在笼门突开的一瞬，展翅直冲云霄。
我恋上他啦！少女应有的矜持就这样被一种叫做爱情的东西残酷无情的粉碎。我喜欢看他走路的样子，喜欢他讲课时那抑扬顿挫的语气，喜欢他的任何肢体动作，更迷恋于他的才华横溢和金丝眼镜后面透露出的书卷气。
他是我最想读的一本书，我的脑海里时常呈现出这样的一个画面，那是一个安宁的午后，我在窗前温暖和煦的阳光里对这本书进行细细品读。拿起时爱不释手，字里行间充满无尽爱慕，放下时抚卷沉思，回味如同暗香久久不散。
我发现自己对他的一切都感兴趣，从未如此执迷不悟想解开关于他的所有迷团。我对他的爱慕之情随着青春最美的光阴持续升华和蔓延，对他的相思毫无保留发挥到极致和顶点。
当你喜欢上一个人，你就会突然发现，再也不想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看到他时，心情会得到欣悦与慰藉，这或许就是最浅白的关于幸福的诠释，只要一刻不见，便会凭添几分惘然。爱情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细细品味，既有充满甜蜜与温馨的味道，也会有突如其来的莫名伤感。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他或许就是我整个世界的全部。可是他能否同样感受到一个喜欢他的女孩儿在他的世界里存在。

每天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是中午十二点，也就到了学校食堂师生就餐时间。我都会抢先端着饭盒一路飞奔到食堂去打饭，然后捧着饭盒坐在餐厅前的花坛边开始左顾右盼，因为我知道，十二点十分，他会准时从此路过到食堂打饭，他手里经常捧着一个绿色的圆形饭盒经过我的身边，这是他宿舍通往餐厅的必经之路。
他中午喜欢吃面条，几乎一成不变。他最喜欢吃茄子肉丝打卤面，因为我经常见他微敞的饭盒里盛着冒着热气的茄子肉丝面，偶尔才能见到凉拌豆角或西红柿鸡蛋打卤面。每次经过我的面前，他都会用温和而又友善的笑容向我示意，我则会对他轻轻抿嘴一笑，甜蜜瞬间涌满心田。
也许他早已神奇地发现每天会在同样的地方遇见一个同样的我，他或许神奇的认为我习惯每天在这个地点捧着饭盒吃饭。“神奇”有两种解释，一种情况是上天赐予的偶然，另一种是有人为你创造的必然。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再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这是一次次并没有语言交流的遇见，周而复始每天上演，我断定他的笑容只是出于邂逅之初的礼貌，并不会读懂我注视他时那神情专注、充满爱慕的目光。因为他并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级，他一个人教6个班的美术，在短短的十来天时间里，能记住的名字寥寥无几。
爱情能拉低恋爱中的女孩儿情商，有时也能让她变得小有智慧，我想我应该下定决心恶补美术，只有作品出彩，才能更早的引起他对我的关注。

我并没有画画的天赋，正是出于对他的爱慕，为了接近他，我第一次为做某一件事情如此专注。我是一名中午在校吃饭但晚上回家的走读生，这些年来，我也是第一次散学后站在书店的橱窗前挑选那些专业绘画书籍，回家后强迫自己汲取那些原本不感兴趣的专业知识。
一个月下来，经过勤学苦练，我的美术作品分数从最初的60分逐渐飙升至80分、90分和95分以上，他给我作品的评价也由最初简短的“乙”逐渐升为“乙上”、“甲下”和“甲”，后来还会给作品添加简短的评语，再后来成为带有修改意见的几十字、上百字的专业评语。
   要知道他需要批改的美术作业是6个班400多人的，在这400多人中能得到他能留下这么多字的评语，证明我的努力没有白白付出，证明我的作品已经得到了他的关注，因为别人是用“笔”在作画，而我用得是“心”。他也许已经记住了我的班级和我的名字，我同时也傻傻的想，他或许也会对作品的作者开始感兴趣。
我和他终于有了第一次的语言交流，那是在班级的美术课上，他点评上次留的美术作业。他对着全班说：“咱们班陈静同学的美术作品别具一格，尤其是在润色方面，特别突出物体的质感，我认为这位同学具有天生的绘画天赋……”
“杨老师，我就是陈静！”我终于按耐不住内心狂热地惊喜，急不可待从课桌前站起身，以响亮地答复打断了他关于我作品的评述。
在同学们的众目睽睽之下，我第一次和他的目光有了某种意义上的正式交集。他看到我时表情十分惊奇，两个字脱口而出：“是你！”
也许他真的觉得神奇的事会真的神奇的发生，他终于知道眼前这个叫陈静的女孩儿，名字虽然陌生，笑容却熟悉无比。
那天下课，他把我叫到了讲桌前，说我是个将来能成为画家的苗子，并鼓励我要不断深造，主动参加各类青少年绘画大赛，成为画坛的新起之秀。
我不失时机对他说：“老师，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单独辅导我吗？我可你去你办公室和你宿舍向你请教吗？你可以借我几本关于绘画的书吗？”
他未加思索，同意了我的请求。那是我在潜移默化间喜欢上美术的开始，从那以后，我经常会在课间、学校午休、甚至傍晚放学到他的办公室或单身宿舍找他。
向他请教只是一个为了接近他的理由，他是一个认真负责的老师，他那广博的学识和在美术上的造诣令我钦佩，除了点评我的作品之外，他还经常和我讨论美术，讨论那些国内外著名画家，讨论哪些世界名画备受瞩目。
有一天在他办公室他对我说：“你的绘画作品已经到了参加比赛的水平，过些日子就是学校每年一度的艺术节，你应该参加这次比赛，我觉得你的作品一定能够获奖。”
我故意吊他胃口说：“虽然我一直得到您的指导，但我觉得我的火候仍然不够，距离获奖还有一段距离。”
他急切地说：“我觉得你没有问题，因为你是我所教学生中的佼佼者，我赌你一定能够获奖。”
“杨老师，你刚才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你会和我打赌吗？”
“你没问题，不参加比赛实在可惜，会将你的才华埋没”。
“真的吗？那我就和你立下一个赌约，如果我赢了，你会输给我什么？”
“我可以满足你一个要求，只要你提出来，只要我能做到的都会满足你。”
“那好，如果你输了，你要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和我一起朗读我写的文章，因为我喜欢朗读。”
他毫不思索答应了我，其实，他怎么会了解我的心事。一个多月后，在他的精心指导下，更源于爱情赋予我的动力，我创作的国画作品《童年拾趣》，在学校举办的艺术节上获得了一等奖，于是我和他就有了文章开始的一幕。

很多时候，他和我所讨论的话题只是围绕艺术而已。很多时候，他都是一直在讲，时而翻书，时而执笔示教，很多时候，我都在含情脉脉看着他的脸。什么近实远虚，什么墨分五色，什么光线投影，那些枯涩的美术术语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因为，我的眼里只有他。
我喜欢他品评我作品时的表情和语气，包括他的侧影和侧颜都是那么专注，很多次我的心都在蠢蠢欲动，很想从你身后抱住他，把头依靠在他那宽广的脊梁，让心停泊在那个梦想中的港湾。我甚至幻想他也会动情的回应我，转身将我抱住，轻吻我的额头，我的眼睛，还有……我那炙热柔软的双唇。
我喜欢你，你感受到了吗？为何你对我说话几乎都是师长的语气，为什么你和我总是滔滔不绝讲那些烦人的美术知识。你可知道，我燥热的心时时刻刻都在为你热烈地跳动，在你面前，我还拼命保持着优雅的风度。你知道吗？我明艳的笑容背后其实掩饰着巨大的忧伤。
“老师，我们能谈些别的吗？”那一天在他的宿舍，我终于忍不住对他开口讲。
“谈什么？”他的脸色充满懵懂和疑虑。
“嗯……比方说，你最喜欢穿什么颜色、什么款式的衣服？最喜欢看哪部电影和电视剧？最喜欢哪位明星？最喜欢看哪些书？还有你上大学时的事情，还有、还有……你最喜欢哪种类型的女孩子？”
他温和地笑着对我说：“听我讲课听累了吧，那好吧，我们就聊聊别的。”
于是他和我讲起了上大学的事，讲起他上大学时的学习和生活时光。这些对我来说其实并不感兴趣。
“老师，你那么优秀，上大学的时候，就没有哪个女孩子主动追求你吗？”
我终于打断了他对于过去的描述，直奔我最想知道的话题。
“喔，你问我恋爱的事情啊，呵呵，我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又很无趣，哪有女生主动追求我呀。”
“可老师在我眼中是最优秀的人呀，我就要听这一段，你讲给我听好吗？”
“真的没有女生主动追求我啊。”
“我就要听，我就要听嘛！”
我和他撒起了娇，抓着他的手来回晃动着。
“好吧，好吧”他终于拗不过我，把手从我的手中抽了回去。
“那一年……”提起这个话题，就像翻起了他雪藏已久的记忆，他默默地、目光空洞着望着一个方向，慢慢地诉说起那些前情往事。
“她叫楚芳，是摄影系的，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午后，我在学校的人工湖边写生，她悄声无息来到我身旁一侧，用手中的相机记录下了我写生时的专注神情，我一扭脸发现了那张充满活泼笑容的脸。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她惊世骇俗般的美丽和明艳的笑容让我沉睡的心开始萌动发芽。我们因此相识，那是我第一次如此喜欢一个女孩儿，于是我开始疯狂追求她，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她所有的兴趣和爱好，为她创造一次又一次惊喜，我们一起相约看电影，一起游遍京城的旅游胜地，我是那么爱她，就如同爱我自己一样……”
“可是后来我渐渐发现，她经常背着我与别人手机聊天，约好的事情也会常常改变，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她坐上了别人的豪车，还打电话骗我说晚上有事不能一起吃饭。后来我得知那个男生是一个北京土生土长的富二代，终于发现我只是一个备胎，就在我和她交往的同时，她也正在和那个富二代交往，我质问她的时候，她见一切无从隐瞒，向我提出了分手并请我原谅她的背叛，她最后一句话至今让我难以忘记，她说，忘记我吧，你我缘分已尽，只需记得彼此的世界都曾经来过。”
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悠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不懂你，我鄙视她，她根本配不上你，她是一个崇拜物质的女人，只会贪图富贵，她根本不懂得爱情的珍贵。”
我激动地对他说，眼中早已含满泪水。我理解他此时的心境，同情他的遭遇，那一刻，我觉得他就像一个可怜无助的孩子。我情不自禁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把他的头搂在我的胸前，想给予他原始的、母性特有的依靠和温暖。
他惊慌失措如同触电般推开了我：“陈静，你不要这样，让人看见多不好，我们是师生。”
“那又怎么了，我喜欢你，杨潇。”
这是我第一次除了“老师”的称谓之外正式叫他的名字，第一次想在爱情面前与他平等相处，抛去各种困扰心境的因素。而他却一直望着我，目光流露着不解和困惑。
我第一次对我所爱的人进行关于爱情的告白：“杨潇，你知道吗？我喜欢你已经很久了，就在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深深地喜欢上你了，你可知道，为什么你总会每天在花坛前遇见我，为什么我会拼命学习美术，我只想近距离的和你在一起，因为我爱你。”
“陈静，我们是师生关系，你不要有这种危险的想法好不好。”
“师生怎么了，鲁迅与许广平，沈从文和张兆和，他们都是师生关系，依然成就了绝美的旷世之恋，时至今日也是文人口中流传的经典。”
“陈静，你还年轻，思想也很单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是不合适的，我们在一起，会受到常人的不解和世俗的谴责，我们做不到历史名人那么伟大，他们只是个案，而我们只能成为世人口中的嘲讽对象和津津乐道的笑谈，你还年轻，正是上学学习知识的时候，应以学业为重，将来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学，你不能过早有此想法，它会毁掉你的前程，也会把你我拉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和深渊，陈静，你听好，你只是我的学生，我也只是你的老师，仅此而已。”
当着所爱的人我泪雨滂沱，我所有美好的幻想就这样无情的破灭，所有的思维一片狼藉，这是我少女时代第一次当着认为我爱的人当面伤心地哭泣，他态度明确的拒绝让我心如如绞，生无可恋。
他最后的话更加把我伤得体无完肤，他说：“陈静，从今以后你我要都注意影响，如果想要探讨美术，就去我在学校的办公室，不要到我的宿舍。”
我充满无数幻想和期盼的爱情最终不堪一击，然而后面残酷的现实更是将我的心彻底撕碎。

我以为我们会如此平静结束从此再无下文，却不知正是我的冲动与无知让他付出了不可挽回的代价。
就在我和他“分手”的第二天，我的闺蜜也是我的同桌孙雅在课间偷偷告诉我：最近一段时间班内、学校里都在流传你和杨潇的风言风语，说杨潇勾引你，约你每天都到宿舍里谈情说爱，昨天还有人路过杨潇宿舍，偶然从虚掩的门缝中看到杨潇抱着你。
我的愤怒顿时犹如火山喷发，我再三要求孙雅告诉我是从谁口里传出来的，孙雅劝我说：你们的事几乎尽人皆知，流言蜚语在老师之间也有流传，只有你和杨潇蒙在鼓里，你也不要再追究下去，否则只会越描越黑，话题越来越多于事无补。
我恼怒至极，我错了吗？为何我对他纯洁无暇的感情最终逃不脱世俗与偏见。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第二天下午，我妈和我在教育局任副局长的二姨来到了校长办公室，她们来者不善。
我不知道我妈从哪里听到的风言风语，但我唯一肯定的是，事出偶然，也是必然，因为那天当失恋的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伤心落泪的时候，尽管我始终不肯透露原因，母亲还依旧是那个关心照顾我无微不至的母亲。
而在校长办公室里，当着校长、年级主任和杨潇的面，我第一次见到我妈审视我时那充满绝望和谴责的眼神，我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二姨泼妇一样的形象，也从未想到过“卑鄙下流”、“不要脸”、“勾引女学生”这些令人难堪和崩溃的词语，会从有辱教育局领导身份的、我一直认为爱我疼我的二姨嘴里脱口而出。
面对二姨不依不饶的强势指责，校长的摇头叹息，杨潇始终沉默不语，面色凝重，他没有任何辩解，眼神中充满无助与悲凉。
我妈还当着众人的面刨根问底质问我：“你和这个为人师表的衣冠禽兽到底什么关系？是不是他勾引你？他到底抱过你没有！亲过你没有！摸过你没有！欺负你了没有！”
我的忍耐终于达到极限，我从小到大第一次向母亲歇斯底里大喊着：“请您住口！也请您尊重我！您为何要用勾引这个令人生厌的字眼呢？是我在追求他，我有追求爱情的权力！好吧，就算是勾引也是我勾引他，他只把我当做他的学生，是我一厢情愿，他是无辜的，一切与他无关！他从没有对我有过任何非分之举！您如果不信，那么现在您就陪我去医院，让医生检查我的处女膜！”
“你住嘴！”我脸上结结实实挨了母亲一记响亮的耳光。校长室顿时充满尴尬和沉闷的空气，所有人都瞬间无语。我紧咬着嘴唇，眼中含满泪水，愤然转身跑出了校长办公室。
那天以后，杨潇和我成为了全校的新闻，走在校园里，总感觉有人在我身后指指点点，看到别人小声谈话，我疑神疑鬼的认为他们的话题肯定是我和杨潇。我想杨潇的处境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学校已经暂停了他的美术课，我还听孙雅说，校长已找杨潇谈话，学校目前正在研究对他的处理结果，正所谓墙倒众人推，杨潇的同事见了他都像躲瘟疫似的躲着他。

是我害了杨潇，我的心充满冰冷的失望和无边无际的悲凉，我想找机会和他道歉，向他忏悔，恳请他的原谅，可是我没有办法也没有勇气再和他见面，那样会更让我们处于事情的风口浪尖。
又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我依旧捧着饭盒坐在花坛的台阶边缘，默默凝视着他宿舍的窗口，期待着他再次经过我的身边，直到餐厅里人去楼空，忽然惊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手里捧着一盒丝毫未动却早已冰冷的饭。
下午第二节课刚上课，孙雅偷偷告诉我，她刚刚听到的消息，学校做出了最终处理，重新评估了杨潇的实习资格，提前结束了他的考察工作，做出了不予留校的决定，今天他就要走了。
我害了他，我一直还在与他见与不见之间犹豫徘徊，难道我们终将面对这样的结局？难道就让他这样带着伤感、带着委屈，背着沉重如山的思想包袱默默离去吗？
杨老师，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是无辜的，我一定要向你解释清楚！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就在课堂上，毅然决然从课桌前站起来，在老师和同学们惊讶与迷惑的目光中，不顾一切地冲出了教室。
杨老师，我祈祷你还未离去，请你一定要等着我。当我上气不接下气跑到他的宿舍门口时，通过敞开的宿舍门，我看到他正在收拾行装的背影，背影是那么的悲伤与孤独。
“杨老师！”我跑到他的身后，眼泪“唰”地一下子就流下来了。
他背对着我的肩头微微一耸，停止了收拾行装的动作，但他依旧背对着我，沉默不语。
“杨老师，是我害了你，呜呜……”
我哭得十分伤心，因为我的莽撞和无知让他丢掉了工作，更为了心底对他的那份爱恋与愧疚，我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顺着面颊流到下颌，逐渐浸湿胸前的衣衫。
他缓缓扭过头面对着我，目光充满安慰，慢慢地说道：“陈静，你的到来让我十分感动，请不要为我难过，你没有过错，你是一个勇敢的女孩儿，永远相信自己的直觉。你的感情没有错，只是在你自己认为对的时间，遇见了不该遇见的人。你是一个正直善良的女孩儿，能分清对与错，是非面前从不懦弱，老师能拥有你这样的学生非常欣慰。你现在还是一名学生，要清楚认清自己脚下的路，你需要把心思用在学习上，而不是过早踏入早恋的门槛。另外，我不会看错，你绝对是个将来成为画家的苗子，老师相信你一定会大有前途，不要问我去哪里，我会找到新的工作，请放心，我们……就此别过。”
“呜呜……杨老师……对不起，对不起，我……一定也要像你那样，考进你曾经考进过的大学，在校园里寻找你……曾经留下过的足迹……呜呜……”我哽咽着已经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微笑着，目光像长辈一样慈祥，声音就像哄自家女儿一样轻柔：“别哭了，还记得你让我和你一起朗读的那篇文章吗？你很有文采，那篇文章写得真美，你送给我的文章底稿我还留着，请原谅我对文章稍作了修改，你能陪我再朗读一遍吗？”
我强忍住满脸的泪水，向他点了点头。
杨潇（温柔儒雅）：春天又如期而至，空气里弥漫着万物复苏的气息。对面走来的是谁家姑娘，你美丽的轮廓，明媚的面颊，温柔的目光和挂在嘴角的优雅笑容，唤醒了我温暖而疏远的记忆。这位妹妹，请你留下匆匆的脚步，为何我感觉到你我似曾相识，这如梦如幻的场景，让回忆如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拍击着我的情绪和心境，你的美丽和善良如阳光温暖了我的心田，让我的回忆逐渐变得清晰……
陈静（泣不成声）：小草……轻摇身躯，与风儿喃喃细语，蝶儿在花前曼舞轻歌，诉尽……缠绵相思。这位哥哥，请你留下匆匆的脚步……你那……英俊的容颜，矫健的身影，让我……让我的心境失去了安宁与沉静，你可知道……你优雅的风度已经将我征服，在我的视线中呈现的如此鲜活和具体，我感觉我们……似曾相识……让我再一次近距离的凝望你，唤醒我那沉睡的记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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